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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名小村只有两条街交汇成十字形,交汇的中心是一口白石古井。为了防止小孩因贪玩而失足坠落或者有人蓄意投毒,离井不远处搭了个凉棚,里面守着个专门看井的老人。
少女上前一番问询之后,满脸褶子的老人抬手指路。
“柯尔特先生!旅店在往前走第五棵树旁边!”厚梓一路小跑回猎人的身边,脸上挂着亮晶晶的露珠。
“看!钱我也没用!我说过了吧,只是问路的话根本用不到钱的!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,成就感十足地笑着,放到萨琉的眼前。
快表扬我!阳光此刻在少女毫无防备的脸上写下这四个大字。
“省钱?只有守财奴老太婆才会说这种吝啬话,你想让他人无偿劳动吗?”萨琉耸耸肩,对这种行为感到难以理解。
在陀老爷统治的地下街,上到杀人委托,下到问路,事无巨细,没钱寸步难行——对于那里的生存者来说,这就是常识。
但是很显然,这只吸血鬼的常识与此不相容。
“人们相互帮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?什么事情都和金钱扯上关系的话,反而是一种看不起人的傲慢表现哦!”厚梓回答。
“这就是你把钱往自己荷包里放的理由?”
厚梓没有回答,她迫不及待地向着旅店迈开小步子,蹦跶蹦跶着,哼起跑调严重的歌。
吸血鬼也好,旅行经验丰富也罢,女孩子就是女孩子,当然也想要柔软舒适的床,想要精细的甜食。萨琉也逐渐意识到这一点。
“柯尔特先生,对了,我们住什么房间?”忽然想起了什么,少女又抱着大包东西绕了回来。
“两个单人间或者普通房,我说过了,就算你想要逃走……”
“那就一个普通房!我睡地上就好了!”厚梓打断他的话,像迫不及待飞向的雏鸟一样加速扑腾过去。
“喂——”
“先到先得,我去讲价!”厚梓头也不回地喊道。
但当她靠近的时候,却不得不慢下脚步来。眼前的小店前挤满了浑身臭汗的村民,炽热的阳光烤得他们皮肤发红,但他们却并不肯散去。
鉴于自己的身高,少女只能看到一排后背,像是厚实的围墙。
“让一下,先生,请借过一下!”厚梓侧着身体往人缝里面钻。她虽然看起来娇弱无骨,突进劲儿却不小,很快就挤进了内围。
“大伙儿都睁开眼好好看看!这玩意儿还是活的!”大堂里,有一个人正对着众人演说。
那是位满脸坑洼的健壮男子,块头比看客们都要大一圈儿,他的眼睛只有黑豆大,眉型如锋利如刀,看起来有些凶恶。值得注意的是,他的手里牵着一截铁链,铁锁环丁零作响。
顺着链子往下看,厚梓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,哇地一声立在原地。
铁索锁着一只容貌丑陋的生物——在反复研究后,厚梓觉得那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,但她还不确信。
因为那具尸体在活动——即便身体从胸腔处截断,脊椎外露,内脏腐烂发黑,浑身散发着刺鼻恶臭,那东西依旧挥着被斩断的残肢,喉咙里发低吼,就像在讨取什么一样。
男人一只脚重重踩在它的脊背上,将那怪物死死压在地上。
“这坨臭狗屎,就是附近口耳相传的「活尸」!怪物,吃人的死人!这些杂种已经吃干净好几个村镇了。要是被他咬到啊,没得治了,你也得变成这鬼摸样!想死都不行!有谁想试试吗?有没有人想试试!”男人扯着嗓子吼道,松开脚,把手中的链子往围观者们送了一送。
这一送当然让村民们着实吓了一跳,他们不由得都往后退了一步,嘴里议论纷纷。
“这玩意儿是恶魔的把戏!比瘟疫还要恶毒!既然大家都不喜欢,大爷我就弄死他!”男人从身边的同伙手中接过粗糙的刺剑,一剑贯穿了那东西的头颅。
被称为活尸的怪物不再动弹,死了。
“不过啊,事儿还没结束,活尸现在在外面满地都是,不信的话去问问从黑莓镇逃难过来的人!问问乌尔坎的狗杂种们!”男人把铁链丢到地上,哐当一响。
“这事儿是真的,我叔叔刚从那边过来,他说过这样的事!”看客中有人惶恐不安地应声。
“收羊的约翰也讲过!”
“村子里男丁这么少,这该如何是好?”
人们七嘴八舌,现场越发混乱。
“安静!安静!大伙儿别乱了分寸!搞清楚,活尸现在还没有到我们村子里来!我们现在必须小心谨慎!那些外乡人,他们说不定已经感染上了这种诅咒,会把那种活尸瘟疫带到我们的村子里来!听好了,这些日子大家千万不要和村外人做生意!不要买他们的土豆、毛皮,他们的任何东西!也不要让他们留宿,如果你不想全村人都被你害死的话!”
男人滔滔不绝,唾沫星子到处乱飞。
人群又是一阵躁动。
趁着这个空当,男人对着身后的同伴示意了眼色。很快,那些赤膊健壮的男子们就从旅店后面,把一大袋一大袋的东西扛了过来,很快就堆满了半个房间。
“大伙儿都别慌!外乡人的东西是不能吃了,但我们自己存的东西还是干净的!我把仓库里的存货都搬了出来,节省点,够大家吃大半个月了!”男人抬起双手示意。
袋子纷纷被扔到地上,打开,里面赫然是土豆、面粉和食盐。
“想买的人都过来排好队,不想要的也可以自行方便!但谁要是谁在私底下买村外人不干净的东西,对不起,我爵爷非得代替全村大伙让他吃不了兜着走!”
男人伸出右手,用碗口大小的拳头猛地往木桌上一砸,颇有些敲山震虎的意味。
每一种货物堆旁随后都**上了目标牌,上面全都写着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。
人们踟蹰着,面面相觑,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,脸色甚是难看。
自称爵爷的男人似乎对此很满意,他有些惬意地舒了一口气,打量着每一个和他目光相接然后又匆匆移开的人。
在这里,在这个贫穷的小村子里,没有人敢于忤逆他。
但很快,他看到了点预料外的东西。
“那个小妮子,喂,你举手做什么?”
“店主先生,”
厚梓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,手臂往上又送了一送,
“那个,我想要住宿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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